执行摘要
自 2013 年 "一带一路 "倡议实施以来，中国对巴布亚新几内亚（巴新）的投资激增。随着中国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经济关系的不断深化，自 2012-13 年以来，巴布亚新几内亚迎来了新一轮中国移民潮，数以千计的客籍工人参与了新港口、公路和住宅小区的建设。
中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投资主要涉及该国的零售业、建筑业和采矿业，其中大部分资金由国有企业提供。1 在两国政府地缘政治和经济关系的影响下，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中国外来务工人员的生活条件以及他们与当地社区的复杂关系显得格外突出。COVID-19 大流行也对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中国外籍劳工产生了负面影响。受访者告诉中国劳工观察（CLW），中国驻巴布亚新几内亚大使馆和巴布亚新几内亚当地政府只是采取了一些敷衍的措施来缓解工人们的危机。
本报告首先简要介绍了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整体劳工权利和社会状况，以及巴布亚新几内亚与中国之间的经济合作背景。其次，本报告试图通过案例研究，初步了解中国外籍劳工的日常生活。这些案例研究的结果表明，中国国有企业的组织结构为腐败和缺乏问责制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而这两个问题都可能进一步滋生侵犯和剥削劳工权利的行为。除了初步的案例研究之外，我们还应该进一步研究这些潜在的劳工问题。
[1] Graeme Smith, “Beijing’s Orphans? New Chinese Investors in Papua New Guinea”, Pacific Affairs, V. 86.2, Global Perspective on Chinese Investment, (June, 2013), pp 331, https://www.jstor.org/stable/43590664.
[2] 编写本报告所涉及的数据收集过程是在 COVID-19 大流行期间进行的。
简介
巴布亚新几内亚（PNG）是澳大利亚北部的一个岛国，位于太平洋西南部。它包括新几内亚岛的东半部以及新爱尔兰岛、新不列颠岛和布干维尔岛等离岛。这个热带国家位于太平洋火环沿线，有多座火山，容易发生地震和海啸等自然灾害。
巴布亚新几内亚拥有近 1,000 万人口，拥有各种用于维持经济发展的自然资源。85%以上的人口生活在农村地区，经济主要依靠农业、林业、渔业、矿产和能源开采业，这些行业占了该国出口收入和国内生产总值的大部分。[1] 巴新的繁荣依赖于这些自然资源，因此巴新政府一直在寻求国家发展的途径。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合作伙伴，可以促进巴新的工业增长和基础设施的进一步发展。
自 20 世纪 70 年代从澳大利亚独立以来，巴布亚新几内亚与中国建立了长期外交关系。1975 年独立后，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基本上采取了中立的国家政策，开始更加坚定地推动国家发展。这包括 "向北看政策"，即除了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等传统合作伙伴持续合作外，巴新还向亚洲邻国开放，并效仿他们的经济成就。[2] 巴新政府将中国视为这一发展政策的主要合作伙伴。[3] 迄今为止，巴新已与中国签署了 14 项谅解备忘录，涉及外交和公务护照持有者免签证、经济和技术合作赠款援助以及贸易促进等领域。
如今，中国已成为巴新最大的出口国之一，对巴新的经济贡献巨大。[4] 自 2013 年习近平主席提出 "一带一路 "倡议以来，中国在巴新的投资激增。[5] 2017年，巴新正式签署 "一带一路 "倡议，总理彼得-奥尼尔声称 "中国是我们最强大的发展伙伴之一"。[6] 中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投资明显扩大，到 2021 年将达到每年 44.6 亿美元。[7] 随着中国和巴布亚新几内亚即将签署潜在的自由贸易协定，两国之间的经济合作规模不断扩大。
具体而言，在巴新的“一带一路”倡议的一个重要部分是与中国中铁股份有限公司签署了一个总投资 40 亿美元的项目，用于修建从东边的拉包尔镇和米尔恩湾镇到西边的边境城镇瓦尼莫的新公路。据悉，这条跨国通道将促进农产品的运输和销售，帮助巴新政府提供更多服务，如普及教育等。[8]
然而，巴新与中国的密切经济关系并非没有缺点。巴新欠中国银行数亿美元，用于全国各地的电信项目。此外，这些项目启动多年来，已有数百座铁塔被撞坏，数据中心据说也因设计不当而日渐成熟。与此同时，巴新政府在偿还这些债务的同时，还需要进一步投资，为维护工作提供资金。[9] 中国公司在对外医疗援助中的不可靠行为也引发了巴新医疗供应方面的问题。[10] 在采矿业，位于马当省的拉穆镍矿耗资 20 亿美元，因涉嫌违反签证、劳工权利和安全规定而屡遭批评。[11] 据悉，当前任劳工部长戴维-提布（David Tibu）视察该工地时，当地工人以大米和鱼罐头代替加班费。[12] 最后，该项目还成为巴新工人一系列暴力罢工的目标，并因一起可怕的工业事故而关闭。对一些中国项目的环境影响的担忧也有所上升。[13]
Negative sentiments towards Chinese migrant workers and the PNG officials brew among the locals too, as locals refer to them as ‘kong kong’, a Tok Pisin expression (likely derived from Hong Kong) that covers all Asians.[14] 过去十年间，针对中国零售商的反华骚乱和谋杀事件时有发生。各种消息来源还记录了当地人对巴布亚新几内亚官员的不满，因为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官员--无论级别高低--都与中国投资有牵连，涉嫌贿赂和腐败。[15]
地缘政治领域也存在紧张关系。作为不结盟运动（NAM）成员国，巴新陷入了中国与西方国家（尤其是澳大利亚）之间的权力争夺之中。2018 年，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Scott Morrison）与巴新总统彼得-奥尼尔（Peter O'Neill）签署了一项双边协议，承诺两国将在巴新北部岛屿省份马努斯（Manus）建设一个联合海军基地、[16] 此举被观察家视为巴新的地缘政治站位发生倾斜。[17] 此外，2022 年，在中国与邻国所罗门群岛签署安全条约后，巴新开始讨论与澳大利亚签署安全条约。[18] 国际关系与安全研究人员也倾向于将中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存在的激增解释为中国重塑自身能源基础设施并在全球权力舞台上实施其 "大战略 "的地缘政治野心的标志。[19] 然而，巴新与中国的经济关系仍在继续。巴新领导人现在更加谨慎了--根据洛伊研究所（Lowy Institute）的数据，自 2018 年以来，除瓦努阿图外，没有任何太平洋国家从中国举借新债。[20]
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的投资不仅给渴望发展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带来了经济增长，也加剧了该国的社会、环境和政治问题。然而，在这些问题中，劳工权益问题很少被提及。为了弥补这一不足，本报告对一家中国国有企业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运营和中国工人的状况进行了初步的案例分析。这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依据。本报告首先概述了巴新与中国的经济合作。其次，通过案例研究，我们对一家在巴新运营的中国国有企业的结构和组织特质进行了考察。第三，我们提供了两份工人的证词，强调了中国工人在这个岛国所面临的一些问题。
本报告是在查阅资料和接触六名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工作的中国工人的基础上撰写的。在这六名工人中，我们重点以其中两名工人为案例，了解中国国企工人的经历，并对当前的布局进行解读。我们的报告希望能对中国资本在巴新投资的总体情况，以及在这种体制背景下中国外来务工人员的状况提供一个初步的了解。基于这一初步案例研究，中国国有企业的组织结构似乎滋生了腐败和缺乏问责制。因此，有必要更深入地了解其他工人的一般情况。
方法论
本报告结合了在线档案研究和访谈。中国劳工观察从中国政府的年度报告、中国外交部的声明和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的官方文件中检索官方数据。除此之外，还参考了媒体报道和各种民间组织的文章。这些档案记录、补充新闻报道和相关学术期刊构成了我们研究的主要来源。此外，"中国劳工观察 "还采访了六名有在巴新疫情期间在中资企业工作经历的正式合同工。我们向受访者询问了公司的管理文化、组织结构、人口构成和性别比例。此外，我们还将工人的反馈与中国更广泛的政治背景联系起来，对工人在巴新中国国有企业的经历进行了完整而深入的叙述。
巴布亚新几内亚华人移民概况
巴布亚新几内亚拥有约 2 万华裔人口，是太平洋岛国中华人华侨最多的国家。亚洲研究学者詹姆斯-钱（James Chin）认为，生活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华裔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 "老 "华人，他们是清朝末年至中国内战期间离开中国的中国移民的后代。这部分移民中的大多数人后来移居澳大利亚，而残余部分则具有强烈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民族意识，能说流利的英语和托克皮辛语。[21] 相比之下，巴布亚新几内亚的 "新 "华人指的是从事批发贸易和木材生意的马来西亚、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华裔商人。后来，中国移民（主要来自福建省）和 20 世纪 90 年代来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台湾移民也加入了 "新 "华人的行列。[22] Chin 进一步指出，由于语言培训不足和文化差异，"新 "中国人倾向于与当地人建立敌对关系。[23] 有趣的是，太平洋事务研究学者格雷姆-史密斯（Graeme Smith）也认为，"新 "中国人，尤其是来自福建省福清县的移民，一直被刻板地与有组织犯罪联系在一起。[24] 中国劳工观察对一位来自山东省的客籍工人的采访也证明，福清移民在巴新的声誉相对较差。
然而，对于最近涌入巴新的中国移民潮--受中国宏伟国家项目 "一带一路 "倡议鼓励的中国客籍工人--学者们尚未进行系统研究。由于缺乏准确的数据，因此很难对近期中国客籍工人在巴新的情况进行研究。2022 年 11 月 16 日，中国劳工观察致电中国驻巴布亚新几内亚大使馆，讨论在巴新的中国劳工总数。遗憾的是，使馆方面未能给出准确的答复，并声称对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一位工作人员对《中国劳工观察》说："大约有几千名同胞仍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工作，但我们不知道具体数字。
尽管在学术研究和公共讨论中存在空白，但中国在巴新的客籍工人的状况具有更广泛的影响。首先，将巴新的中国客籍工人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客籍工人（如香港的菲律宾客籍工人）进行比较[25] 和把德国的土耳其籍客工相比[26] 似乎缺乏与当地社区同化的过程。其基本假设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中国工人既没有加入当地社区的意愿，也没有加入当地社区的行动。相反，他们完全将当地人视为外来群体，只希望与他们进行有限的接触。此外，在当地人对华工持有负面看法的同时，华工也对巴布亚新几内亚当地人持有类似的负面看法。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中国工人用 "猴子"、"土人 "和 "黑鬼 "等贬义词诋毁当地人。我们采访的大多数中国工人都没有把他们看作亚洲人，而是把巴布亚新几内亚人与黑人或非洲人联系在一起。因此，重要的是要强调，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中国客籍劳工不应被断然定义为海外劳工侵权行为的 "受害者 "或当地美拉尼西亚人、巴布亚人、密克罗尼西亚人和波利尼西亚人社区的 "帮凶"。现实需要对个案进行细致入微的研究，以了解这些复杂的关系。正如我们将在本报告中解释的那样，工人既是专制管理的受害者，又是当地巴布亚雇员的施暴者，这种情况非常普遍。
主要劳工问题
根据档案研究和深入访谈，中国劳工观察总结了中国客籍劳工在巴布亚新几内亚遭受的以下主要形式的劳工权益侵害。
- 中国国有企业中的专制和滥权管理
- 长时间工作
- 限制人身自由
- 私营企业主对未受保护的工人实施胁迫和人身暴力
- 与当地居民的种族和经济冲突
影响华工经历的一些制度性问题包括
- 与当地社区的文化隔离
- 缺乏中国大使馆的法律和外交支持
- 在 COVID 大流行期间限制自由和加剧现有的虐待行为
- 中国国有企业领导层的腐败和裙带关系
- 巴布亚新几内亚警察和国家机关的腐败现象
以下是中国劳工观察的详细报告。第一部分回顾了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中国企业的结构组成和统计数据，重点是国有企业。在这一部分中，我们将参考国有企业员工提供的证词，研究国有企业中的劳工侵权行为。第二部分将研究巴布亚新几内亚中国私营企业的工作条件和侵犯劳工权利的行为。这些侵权行为包括身体暴力、胁迫、限制自由和言语骚扰。第三部分重点关注中国工人与巴布亚新几内亚人之间的种族和经济冲突。我们报告的标题--"来自内部的围困"--暗示了华工的两大困境： 1. 他们与巴布亚新几内亚当地社会的隔绝；2. 中国严格的拘留和检疫政策阻碍了中国工人回国。
第一节 中国在巴新投资的结构和管理
根据中国商务部发布的《2021 年投资指南》，巴布亚新几内亚已成为中国在太平洋岛国中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对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主要出口产品包括：1. 电子和机械产品；2. 钢材。作为交换，中国从巴新进口：1.液化天然气；2.未加工木材和木制品；3.未加工镍和镍制品。[27] 除国际贸易外，中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投资主要集中在建筑业和采矿业。此外，指示还指出，中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投资主要由中央国有企业提供资金，而这些企业完全由中共中央指挥。以下是中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主要企业名单。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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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 Official Name |
English Translation |
Websit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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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中铁国际南太平洋公司 |
China Railway International. Group South Pacific Bran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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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港湾（巴布亚新几内亚）责任有限公司 |
China Harbour (Papua New Guinea) Engineering Co. Lt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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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江苏国际经济技术合作集团有限公司巴新分公司 |
China Jiangsu International PNG Bran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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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铁建工集团巴新有限公司 |
China Railway Engineering Corporation PNG Bran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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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铁建设集团有限公司 |
China Railway Construction Group Corpora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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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建材投资有限公司巴新分公司 |
CNBM Investment Company. Limited PNG Bran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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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江西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巴新工程有限公司 |
China Jiangxi International Economic and Technical Corporation. Ltd PNG Bran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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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洲坝集团巴布亚新几内亚有限公司 |
China Gezhouba CO. LT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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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武夷巴布亚新几内亚分公司 |
China Wuyi Group PNG Bran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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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沈阳国际经济技术合作有限公司巴新分公司 |
China Shenyang International Corporation (PNG) LT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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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铁国际集团有限公司巴新分公司 |
China Railway International, Group. (P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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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水电巴布亚新几内亚分公司 |
Sinohydro Group Limit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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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巴新代表处 |
Huawei Technologies C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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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木镍铬管理（中冶）有限公司 |
Ramu Nico Management (MCC) LT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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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十九冶集团有限公司 |
China 19th Metallurgical Group Corporation Limit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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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建科工巴新分公司 |
China Construction Science and Industry Corporation LTD |
(表 1：中国在巴新的主要投资项目[29])
中国国家资本主义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由国家党政机关控制的国有企业发挥着核心作用，尤其是在原材料、钢铁、电信和运输等关键行业。
除了中国的资金和人力，这些国有企业还向巴新输入了中国的管理文化和中国共产党的党组织。首先，这些国有企业采用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管理层很少或根本没有普通工人的民主参与。通常情况下，高层管理职位由北京公司总部直接 "空降 "人员担任。每家公司的大股东核心（母）公司往往与其他国有企业以参股或联合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负责协调集团的活动，并向集团成员传达商业政策，而集团成员则必须按合同规定执行国家政策。此外，这些公司的管理机构还通过各种党建工作（PBW）进行政治教育/灌输。中国各国有企业中都有中国共产党（CCP）的机构，如党支部和公司党委。公司内部的这些中共机关制定了常规做法，以确保员工对党忠诚，并确保公司活动符合中共中央的经济或政治利益和目标。这些中共党支部遵循固定的模板，企业的重大决策需要经过嵌入中国国有企业的党委（公司党委）批准。 这实际上使企业决策成为以中共政治为中心的决策。根据 光明日报一中国共产党的宣传机构所述，中国国有企业有两大政治目标： 1. 承担企业社会责任；2. 听党指挥。换言之，由于党的机构嵌入了企业结构，中国共产党的目标和利益指导着企业管理和企业日常活动，中国的国有企业已不再是单纯的私营企业实体，而是服从中国政府集中领导的国家附属机构。早在 2012 年，习近平就开始将党建工作作为明确的政策重点加以强调，并在几乎所有形式的民间社会和企业实体中采取影响深远的实施措施，政治导向的企业管理变得更加重要。习近平在一次讲话中明确表示："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是我国国有企业的光荣传统。也是我们国有企业的'根'、'魂'和独特的制度优势"。[30] 当习近平用 "第一责任人制 "取代 "集体领导制 "时，中国国有企业自上而下的官僚体制得到了进一步加强。"第一责任人制 "赋予国有企业最高领导层看似独裁的权力，从而强化了他们的权力和责任。[31]
习近平将党的领导视为 "我们 "国有企业的 "根 "和 "魂"，这表明除了中共正式的官僚伦理之外，习近平还具有强烈的审美价值判断倾向。自上而下的组织和管理结构是所有公司企业的共性，其实质是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所说的 "官僚制的铁笼子"，是官僚制的机械化石化，理性和纯粹的功能性在其中占主导地位。相比之下，在中国，党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影响决定了国有企业所有行动的目的和目标。更重要的是，"根 "与 "魂 "的修辞不仅暗示了国有企业的性质，更重要的是，它标志着以党和国家权力为中心的一元权力关系。这种修辞暗示了一种不可逆转的基因占有，党及其坚定不移的领导成为了基因，而日常业务则处于次要和派生的地位。
党的领导是国企的 "根 "和 "魂"，这也意味着国企不同层级之间缺乏对等、互动的权力关系。下级官僚和工人服从上级的命令，但他们几乎没有决定如何行事和反映意见的余地。下文将以中资国有企业瑞木镍钴管理层为案例，剖析这种集权在中国国有企业中的实际运作情况。
瑞木镍钴的管理架构个案研究
中国劳工观察对拉姆尼科管理公司进行了案例研究，以对中国国有企业在巴新的实地运作情况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一方面，我们选择 Ramu 是因为它的主要业务--镍/钴开采--是中国国有企业在巴新投资的主要领域之一。拉穆是中国在巴新最大的投资项目之一，也可以说是 "一路一带 "倡议在南太平洋地区实施的最重要项目。采矿场和提炼设施均位于马当省的非居民区，远离城市中心。该公司的中文网站宣称，Ramu 是中国在海外最大的镍/钴矿业投资项目，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在南太平洋地区最大的投资项目。[32] 作为旗舰项目，瑞木在中国在巴新的投资中享有盛誉。与其他大多数国有企业一样，拉穆的工作条件十分艰苦，工人与当地社会隔绝。许多受访者告诉中国劳工观察，与建筑公司或零售企业的其他工作相比，在拉穆工作更安全，报酬也更高。然而，由于该项目涉嫌影响环境和虐待劳工，因此在当地社区长期以来关系不和，声誉不佳。
在我们的案例研究中，瑞木的组织结构及其严苛的管理表明，瑞木的普通员工缺乏可信的医疗保障，言论自由和行动空间有限，并目睹了管理团队的系统性腐败。正如劳动与组织结构学者杨光和杨立新在谈到他们对中国精益制造业的观察时所指出的，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的国有企业结构改革废除了社会主义理想中的对等雇佣关系。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制造业的管理特点是由经理和厂长集中下达命令。[33] 集权式的管理文化使国企的用人容易发生变化，管理者的自由裁量权大。对于普通工人来说，曾经与国企联系在一起的所谓 "老三铁 "[34] 在新规定下已不再适用。
瑞木的组织结构既包括传统的 "三铁"，也包括短期合同工和外包劳工。然而，与管理者和工人共同分担的老 "三铁 "不同，瑞木只为中高层管理者提供终身雇佣和相关福利，而大多数合同工则容易受到裁员和人事变动的影响。作为中国五矿集团公司的海外子公司，瑞木的管理团队均从母公司调入，并与母公司签订终身合同。相比之下，普通员工通常由 瑞木公司通过短期合同直接招聘，或通过第三方劳务招聘公司招聘。
图 1 瑞木的组织框架，图由企业网站下载[35]
上图显示了瑞木的管理结构。最高运营管理层全面负责公司的所有分支机构，不设中间机构。这种自上而下的结构首先表明，每个具体部门的职能都取决于中央高层管理团队。各部门无需了解或掌握公司职能的全貌，只需处理上级管理部门分配的具体职能和任务。其次，这种结构表明缺乏反馈机制和对等的权力关系。向下的箭头代表了瑞木的官僚等级制度--一种几乎没有反馈和互动的单维流程。在这方面，瑞木就的管理结构相当陈旧，甚至不合时宜，因为这种结构布局没有显示出重叠网络（跨团队工作的标志）或互惠弱关系（基层民主的标志）的要素。[36] 相反，这种制度更坚持乔治-西美尔（George Simmel）所说的 "社会对称"，即从一个点统治许多人。[37] 这种专制主义表达了一种理念，即一个机构作为一个整体应该成为一件艺术品，其中的每一个元素都应通过其功能性达到整体意义。在瑞木，由北京总部和管理团队指导的统一计划决定着公司的生产。此外，由于瑞木是一家中央国有企业--受中国共产党中央机关监督的中国国有企业--的子公司，公司的重大决策也需要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履行公司党委官员对中央政府的政治责任。换句话说，在这种企业管理的等级结构中，决策的中心是企业的领导，而企业的领导又要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例如，瑞木中文网站的主页上充斥着关于公司董事长兼党委书记王洲的讲话和行动的新闻报道。瑞木每两周在其网站上更新一次新闻。我们检查了该网站在 2022 年 9 月 20 日至 11 月 4 日期间的新闻报道，发现三分之二的报道都是关于王洲一个人的。[38] 在有关王洲的新闻稿中，大部分都记录了他在巴新与国家和省领导的会谈或在公司党委的讲话。问题是，工厂如何体现工人及其日常生活。至少在瑞木的官方网站上，关于工人个人的信息只有一些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70 周年运动会的照片集，以及巴布亚新几内亚独立日和新年时公司组织的宴会。
图 2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70 周年篮球比赛，从瑞木网站下载。
法律学者李文林和柯蒂斯-米尔豪普特（Curtis J. Milhaupt）在 ”We are the Champions“一文 中提出了类似的批评。他们指出，中国国有企业的行政结构可以被定义为 "网络化的层级结构"，在这种结构中，公司内部纵向一体化的层级结构与其他企业集团和机构建立了战略联系，促进了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信息流动[......]。[39] 这一假说抓住了中国国有企业在战略层面上的结构布局，但却忽略了海外国有企业自下而上的信息流极度匮乏的底层运作。与国内母公司不同，海外国企的管理文化往往更加专制。以瑞木为例，虽然该公司与巴新当地资本建立了业务和管理网络，但这些多中心、相互关联的网络主要占据了企业管理的资金方面。相比之下，管理权和执行权则全面委托给了瑞木本身。下图从瑞木网站下载。该图表明，RNML（Ramu Nickel Mining Leadership）受中国和巴布亚新几内亚战略股东的委托管理采矿业务。
Figure 3 Ramu’s Funding Sources, downloaded from Ramu Website[40]
尽管拉穆的上层建筑看似 "层级网络化"，但中国劳工观察的一位受访者杭医生告诉我们，"在瑞木，完全没有自下而上行动的官方渠道"。杭医生于2019年夏季至2022年春季在马当省的矿区为瑞木工作，担任医生。杭医生在黑龙江省（与俄罗斯接壤的北部边境地区）长大，过着社会主义的童年生活，父母都在佳木斯市的一家钢铁厂工作。杭医生用 "贫穷但平静 "来形容他在佳木斯的生活。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钢铁厂的附属学校度过的，后来考上了省会哈尔滨的一所医科大学。2000 年初，当党组织的经济结构改革终于波及到他父母的工厂，导致工厂破产时，杭医生已经搬到了哈尔滨。他用五年时间完成了本科学业，但没能在医院找到一份终身工作。相反，杭医生在哈尔滨当地的一家诊所工作。2019 年，张医生受聘于瑞木，并在那里工作到 2021 年。目前，他正准备到德国纽伦堡攻读医学博士学位。
杭医生告诉中国劳工观察，虽然瑞木存在平行网络，但大多数来自中国的普通矿工只是瑞木的最底层。他说，瑞木的澳大利亚工程师享有特权，如行动自由、言论自由和完全的法律保护，不会过度劳累。相比之下，瑞木的管理团队对中国矿工的抗议和批评零容忍。
除了典型的 "自上而下 "模式外，杭医生还透露，瑞木的决策--从生产定额到 COVID 政策--完全由公司首席执行官和两位副首席执行官决定。即使是中层管理人员，如总经理和团队领导，也无权自行决定。中国矿工处于这种等级制度的最底层，他们没有发言权，无法抗议公司严格的COVID政策，也无法集会要求提高工资。他曾试图在马当矿区的COVID封锁期间，与其他矿工一起组织集会，要求获得更好的食物和薪酬。然而，公司的反应是镇压性的。在短暂的抗议活动后，杭医生立即被解除了所有职务，并被转移到莫尔兹比港的公司中央办公室，在那里他被单独关押在一间宿舍里。他告诉 中国劳工观察，中央办公室的保安是人民解放军的老兵，他们威胁他封口。他的其他集会参与者也被他们的经理单独传唤，并被迫发誓再也不参加集会。
压制并未就此结束。疫情爆发后，公司要求所有员工 "自愿 "接种 COVID 疫苗。在接种了两剂 Sinovac COVID-19 疫苗后，Hang 医生很快被诊断出患有荨麻疹和血管性水肿。他再次被从公司的中央办公室转移到莫尔兹比港的一家医院。由于医院准备不足，杭医生直到 2021 年飞回中国沈阳时才得到适当治疗。他告诉中国劳工观察，他必须自己承担所有医疗费用，而公司只给了他两篮水果作为慰问。尽管他与瑞木签订的合同规定，公司将为杭医生在巴新工作期间可能发生的伤病支付费用，但瑞木却以杭医生 "自愿 "接种 COVID 疫苗为由，拒绝支付杭医生的医疗费用。实际上，据杭医生称，公司要求所有员工在上班前 "自愿 "接种疫苗，这意味着这些可疑的疫苗注射很难被视为自愿注射。
杭医生联系了中国驻巴布亚新几内亚大使馆，但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杭医生描述的情况并非个案。我们与一家国有建筑公司的工人施先生的接触也表明，中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国有企业管理是专制和腐败的。与杭博士不同，施先生在来巴布亚新几内亚之前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服役。他的讲话中透露出强烈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倾向。例如，他的微信 ID 图片显示了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突击队员和一架 F-35 战斗机。施先生告诉中国劳工观察，虽然巴新拥有美丽的自然景观，但中国工人的安全一直受到威胁。当被问及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安全问题时，施先生说："很多原因： "原因很多。西方国家煽动对中国的仇恨。但巴新的一些中国人也缺乏自律"。施先生认为，当地人不喜欢中国工人，是因为西方媒体对中国的 "污名化"。这种想法大致代表了中国外来务工人员的主流观念。
当杭医生在微信群里发布他的经历时，有人回复道： "这个网友是个神经病，他没有按照医疗小组的指示去做。请不要被他误导。否则，造成的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另一名工人说： "我对你的不幸深表同情。你们应该向中国大使馆的领导寻求帮助。我们都是同胞，他们不会目睹你们的悲剧却不提供帮助。不要夸大其词，不要渲染，不要给敌对势力攻击我国的借口"。
图 4 一名瑞木要求一名杭医生的共情者召回并删除他给杭医生的支持信息
图 5 杭医生与他在瑞木的经理的聊天记录。经理说："公司没有给你注射疫苗。您已经签署了风险确认书，而且您是自愿注射的"。
巴布亚新几内亚 1978 年《就业法》第 130 条规定了雇主的医疗责任： 1. 雇主在就业场所提供的医疗和其他治疗应免费提供给雇员。2. 2. 根据经证明的合同受雇的雇员及其随行家属所需的一切必要的医疗和其他治疗均应由雇主 免费提供给雇员。3. 如果雇主安排雇员或随行家属接受治疗或住院治疗，应根据雇员或随行家属的意愿-- (a) 安排必要的交通和其他便利；及 (b) 采取一切合理步骤，确保雇员或随行家属在任何必要的旅行期间的健康、舒适和福祉。[41] 我们从杭医生的案例中看到，瑞木并没有很好地遵守《雇佣法》。相反，公司明确拒绝了他提出的由公司承担其医疗费用的要求。
巴新的隔离期对许多工人来说都很艰难。退伍军人施先生告诉《中国劳工》，他所在建筑公司的管理团队极其腐败。施先生对 CLW 说："领导和秘书把工人关在宿舍里，他们自己开车去莫尔兹比港卖淫"。他告诉我们，一些国企经理给工人喂 "猪食"，而在莫尔兹比港的华人 KTV 和夜总会里，每人的性服务消费超过 4,000 元人民币（约合 583 美元）。与杭医生的情况类似，施先生说，管理团队偶尔会使用身体暴力和语言骚扰来控制工人。他进一步强调了巴新缺乏法治的问题。"纪委应该来看看巴新到底发生了什么，"施先生愤怒地说。他深信，中国共产党和国有企业的制度和高层领导是好的，唯一的问题是像巴新这样的腐败官员很多。
尽管杭医生和施先生没有担任瑞木的管理职位，但他们都不是被贬到建筑工地、矿山和伪造工厂从事 "脏活累活 "的 "低技能 "工人。然而，他们的证词揭示了一个重要问题，即公司的等级组织结构如何滋生了缺乏问责制和压制工人声音的现象。因此，这两个人的经历为进一步研究那些在公司中被认为从事更危险、更 "肮脏 "工作的更基层工人的斗争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性。
总结
杭医生和施先生的证词表明，在巴新的中国外籍劳工受到国有企业领导人和巴新警察当局的自由裁量权的支配。"施先生说："他们（警察）一旦知道你是中国人，就会拦住你的车，要求你向他们交贡品。远离家乡的家庭生活和既有的社会支持，以及当地社会的陌生感，使中国外来务工人员面临着独特的处境。在巴新，工人们发现自己既得不到巴新执法部门的保护，也得不到中国民法和刑法的保护。事实上，在巴新警方和政府机构看来，中国客籍劳工属于不受巴新主权保护的外来群体。例如，1978 年的《就业法》并没有明确将其保护范围扩大到外国雇员和公司。这种法律和主权的缺失指的是政治哲学家乔治-阿甘本（Giorgio Agamben）所定义的 "例外状态 "和 "亵渎者"（homo sacer）--对特定社会群体的宪法保护被中止，他们被剥夺了在主权范围内的代表权，并受制于主权的自由裁量权和全权。[42]
根据国际劳工组织公布的强迫劳动标准，杭医生和施先生的不公平经历违反了国际劳工协议。他们遭受了孤立和虐待。[43] 此外，中国大使馆和其他外交机构缺乏回应或支持，也表明对中国工人的关注不够。
尽管党和国家拥有庞大的控制机构，但中国官员对中国工人缺乏保护，这一点很能说明问题。正如我们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观察到的那样，很明显，像瑞木这样的国有企业实行的是一种中央集权、分级管理的制度，这种制度巩固了权力和控制，并将这种权力归属于企业总部，最终归属于北京。正是通过这种方式，中国国有企业的海外企业也成为了党和国家对外扩张的工具--无论是经济影响力还是政治影响力。中国国有企业不能被视为独立的商业机构，其行为也不能被视为单纯的商业行为。这又是因为，在中国国有企业的组织结构中，在中国企业集团的结构中，都蕴含着中国共产党对这些经济机构的集中决策权和控制权。
党不仅通过组织结构，还通过党建活动等做法，扩大了对其国有企业在国外业务的控制（毫无疑问，这些活动在不同国家的合法性值得商榷）。从这个意义上说，地理距离和国家主权并没有阻碍党国巩固其对海外商业机构的控制。不过，地缘政治角逐以及主权和不干涉问题不在本报告讨论范围之内。然而，中国政府对海外国有企业运营的广泛控制清楚地表明，党和国家对这些企业的错误行为也应承担无可辩驳的责任。
因此，中国劳工观察敦促中国政府采取有效措施，保护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中国工人的合法权益和劳动权益。我们也敦促巴布亚新几内亚州政府采取法律和民间力量保护和检查外籍客籍工人的生活条件，并根据其国家利益审查中国公司的活动。此外，中国劳工观察也呼吁国际劳工组织和联合国推动中国政府改革巴新国有企业的官僚管理文化。
[1] The World Bank. “Papua New Guinea Overview.” World Bank. https://www.worldbank.org/en/country/png/overview
[2] Imbun, Benedict. (2010). Look North Policy, Asian investment, and Papua New Guineans: A development trinity?.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94669243_Look_North_Policy_Asian_investment_and_Papua_New_Guineans_A_development_trinity.
[3] Ibid.
[4] Center For Collective Learning. “OEC – Papua New Guinea (PNG) Exports, Imports, and Trade Partners.” Center for Collective Learning, 2017. https://oec.world/en/profile/country/png/.
[5] Zhang, Denghua. “Papua New Guinea.” The People’s Map of Global China, 29 June 2021,
[6] Smith, Graeme. “Dreams of Prosperity in Papua New Guinea.” The China Story, 2017,
[7] Sarah O’Dowd, Bridging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n Papua New Guinea, The China Alternative – Changing Regional Order in the Pacific Islands, ANU Press. (2021), https://www.jstor.org/stable/j.ctv1h45mkn.17.
[8] Smith, Graeme. “Dreams of Prosperity in Papua New Guinea.” The China Story, 2017,
[9] Potter, Robert. “Papua New Guinea and China’s Debt Squeeze.” The Diplomat, 2 Feb. 2021, https://thediplomat.com/2021/02/papua-new-guinea-and-chinas-debt-squeeze/.
[10]Smith, Graeme. “The Belt and Road to Nowhere: China’s Incoherent Aid in Papua New Guinea.” The Interpreter, 23 Feb. 2018, www.lowyinstitute.org/the-interpreter/belt-road-nowhere-china-s-incoherent-aid-papua-new-guinea.
[11] Imbun, Benedict. (2010). Look North Policy, Asian investment, and Papua New Guineans: A development trinity?.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94669243_Look_North_Policy_Asian_investment_and_Papua_New_Guineans_A_development_trinity.
[12] Ibid
[13] Morse, Ian. “Locals Stage Latest Fight against PNG Mine Dumping Waste into Sea.” Mongabay Environmental News, 22 May 2020,
https://news.mongabay.com/2020/05/locals-stage-latest-fight-against-png-mine-dumping-waste-into-sea/.
[14] Smith, Graeme. “Dreams of Prosperity in Papua New Guinea.” The China Story, 2017,
[15] Imbun, Benedict. (2010). Look North Policy, Asian investment, and Papua New Guineans: A development trinity?.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94669243_Look_North_Policy_Asian_investment_and_Papua_New_Guineans_A_development_trinity.; Pryke, Jonathan. “The Risks of China’s Ambitions in the South Pacific.” Brookings, 20 July 2020.
https://www.brookings.edu/articles/the-risks-of-chinas-ambitions-in-the-south-pacific/.
[16] Remeikis, Amy. “Scott Morrison and Papua New Guinea’s PM Agree to Joint Naval Base on Manus Island.” The Guardian, 1 Nov. 2018,
[17] Kaiku, Patrick. “Non-Aligned amid Great Power Rivalry? The Case of Papua New Guinea.” Thediplomat.com, Aug. 11AD,
https://thediplomat.com/2018/11/non-aligned-amid-great-power-rivalry-the-case-of-papua-new-guinea/.
[18] Engle, Stephen, and Ben Westcott. “Xi Never Asked for Military Base, Papua New Guinea Leader Says.” Bloomberg.com, 19 Nov. 2022,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2-11-19/xi-never-asked-for-military-base-papua-new-guinea-leader-says Reuters. “After China-Solomons Pact, PNG Wants a Security Treaty with Australia.”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31 Aug. 2022, www.scmp.com/news/asia/australasia/article/3190788/after-china-solomons-pact-papua-new-guinea-says-it-wants?module=perpetual_scroll_0&pgtype=article&campaign=3190788.
[19] See, Peter Connolly, The Belt and Road comes to Papua New Guinea, Security Challenges , 2020, Vol. 16, No. 4, Geo-Economics in the Indo-Pacific (2020),https://www.jstor.org/stable/10.2307/26976257 , pp 45; Terry Mobley,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Strategic Studies Quarterly , Vol. 13, No. 3 (FALL 2019), pp. 52-72
[20] https://pacificaidmap.lowyinstitute.org/
[21] James Chin,” Contemporary Chinese Community in Papua–New Guinea: Old Money versus New Migrants”, Chinese Southern Diaspora Studies, Volume Two, 2008 南方华裔研究杂志, 第二卷, 2008, pp 118
[22] Ibid, 123
[23] Ibid, 124
[24] Smith, Graeme. “Beijing’s Orphans? New Chinese Investors in Papua New Guinea.” Pacific Affairs, vol. 86, no. 2, 1 June 2013, pp. 327–349.
[25] “Seen as heroes at home, Filipino workers feel ‘abandoned’ amid Hong Kong’s COVID surge”, March 17, 2022, NPR, https://www.npr.org/sections/goatsandsoda/2022/03/17/1086988103/seen-as-heroes-at-home-filipino-workers-feel-abandoned-amid-hong-kongs-covid-sur.
[26] Stefan Luft, “Die Anwerbung türkischer Arbeitnehmer und ihre Folgen”, Bundeszentrale für politische Bildung, 05.08.2014, https://www.bpb.de/themen/europa/tuerkei/184981/die-anwerbung-tuerkischer-arbeitnehmer-und-ihre-folgen/.
[27] Chinese Ministry of Commerce, “Investment Instructions in Papua New Guinea” 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 巴布亚新几内亚, http://www.mofcom.gov.cn/dl/gbdqzn/upload/babuyaxinjineiya.pdf, pp15
[28] Ibid, 44
[29] Ibid, 45-46, Note: the complete chart lists 37 companies, China Labor Watch selects 17 companies to present in the report.
[30] “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是国有企业董事会建设的特色所在”, 光明日报, 03.09.2019. http://www.sasac.gov.cn/n2588025/n2588134/c12138060/content.html: “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是我国国有企业的光荣传统，是国有企业的‘根’和‘魂’，是我国国有企业的独特优势”
[31] “一图看懂全国国有企业改革三年行动动员部署电视电话会议, 国务院国有资产监察委员会”, 01.10.2020, http://www.sasac.gov.cn/n4470048/n13461446/n15390485/n15390500/c15823765/content.html#2.
[32] ”企业简介” (Company Overview)，瑞木镍铬管理（中冶）有限公司, https://www.ramunico.com/introduction-of-red-wood/.
[33] Guang Yang and Lixin Yang, “Ingrained interests and path-dependency”, Pluto Journals, Work Organisation, Labour & Globalization , 2022, Vol. 16, No. 2 (2022), pp 88
[34] “Three Irons” is a term to describe the life-time employment and the associated welfare provided by SOEs. Initially implemented during the Maoist Era, the three irons respectively refer to “iron bowl” (complete welfare), “iron wage” (stable incomes), and “iron seat” (life-time employment and retirement stipends)
[35] “组织框架” (Organizational Framework), https://www.ramunico.com/organizational-structure/.
[36] Note: it remains possible that non-institutional and interpersonal network and feedback mechanisms exist in Ramu
[37] George Simmel, Sociological Aesthetics — Essays on Art and Aesthetics, Austin Harrington, trans, (EBSCO
Publishing, 2020), 100
[38] “瑞木要闻”, 9-11月, https://www.ramunico.com/ramu-news/.
[39] Li Wen-Lin and Curtis J. Milhaupt, “We Are the (National) Champions: Understanding the Mechanisms of State Capitalism in China”, Stanford Law Review Vol. 65, No. 4 (APRIL 2013), pp 707
[40] “企业简介” (Company Overview), https://www.ramunico.com/introduction-of-red-wood/.
[41] INDEPENDENT STATE OF PAPUA NEW GUINEA. Chapter 373. Employment Act 1978, Section 130, pp54, https://www.ilo.org/dyn/travail/docs/1097/Employment%20Act%201978.pdf.
[42] Giorgio Agamben, The State of Exception as a Paradigm of Government, translated by Kevin Attell,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hicago and London, 2005), 7-35
[43] ILO Indicators of Forced Labor, https://www.ilo.org/wcmsp5/groups/public/—ed_norm/—declaration/documents/publication/wcms_203832.pdf , pp3